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是玄妙,从好友到决裂,有时候就在人生中寻常而又不寻常的某一刻。
这类反目的事情在作家身上也并不鲜见,比如张爱玲和傅雷,金庸和胡适,又比如鲁迅和梁实秋。
有些反目是由于思想理念方面的不同,有些是由来已久的矛盾,有些则只是微不足道的龃龉。
有一种友情,只存在于青春年少时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操起了乡音,相谈甚欢,倒把“中间人”胡也频晾在了一边。
年轻时候的友情如同三月春阳,纯粹,温暖,包蕴着无限可能和希望。命运还不曾张开它的分筋错骨手,给每个人布下残酷的安排。
但这种相濡以沫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多久,因为种种原因,《红黑》陷入了僵局。
朋友之间有点分歧实属正常,理念和思想方面存在差异更是寻常,而友情的缘起缘灭,看似无章可循,实则草蛇灰线绵延千里。
起初的一点点小分歧,再历经不同的人生淬炼,各自拥有不同的成长速度,进而产生情感上的疏离,乃至分道扬镳,实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。
有位作家曾说:人生,其实像一条从宽阔的平原走进森林的路。
在平原上同伴可以结伙而行,欢乐地前推后挤、相濡以沫;一旦进入森林,草丛和荆棘挡路,情形就变了,各人专心走各人的路,寻找各人的方向。
那推推挤挤同唱同乐的群体情感,那无忧无虑无猜忌的同僚深情,在人的一生之中也只有少年期有。
所以,有一种友情,大概只能存在于青春年少时,穿越岁月的风尘回头一望,当初那份纯粹的友情便显得尤为珍贵。
我们总是对陌生人宽容,对朋友苛责世事总是难料,谁能预测到死神潜伏在哪个路口伺机而动?逝去的已经成为过去,活着的只能与之挥泪作别,继续自己的人生路。
他们先是用胡也频的口吻给母亲写信,毕竟三人字迹相仿。之后,两人又假扮夫妻,用了差不多十天时间,回到常德老家,并向丁母撒谎说,胡也频将要去苏联,所以此次无法前来。
在给徐迟的信中,他说:“她廿年来受的委屈,来自何方,难道自己不明明白白?嚷也不敢嚷一声,自有难言苦衷,却找我来出气,可见聪明过人处。主要是我无权无势,且明白我的性格,绝对不会和她争是非。”好友之间的绝交,看上去是因琐碎小事而起,但两人的龃龉往往已累积甚厚,越积越多,终于有一天绷不住了,愤恨之情如脱缰之野马,及至不顾体面,暮年失和。
再加上曾经是好友,彼此之间知根知底,互怼起来可谓是精、准、狠,直往对方心窝窝里扎。
世事总是如此,来自敌人的伤害只会让我们愤怒,但是往往是来自故人的刀,最为扎心。
对于迫害她的人,丁玲没有撕破脸,如今,却无故拿昔日故人开刀。
世事漫随流水,算来一梦浮生。
说到底,他们的友谊其实在三十年代已经分道扬镳了,只是,直到八十年代才最终有了了断,中间长达五十年的疏离不过是惯性使然。
“你瞧这白云聚了又散,散了又聚,人生离合,亦复如斯。”这一生,我们会遇到很多人,但不是每一个都能陪我们走到最后。
让过去的过去,留出足够真挚的灵魂,与知心人交换真心,才是成年人对友情最后的体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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