历经四年,顺时针转战大半个地中海,凯撒终于一统共和国。
尤其当凯撒用闪电般的速度荡平小亚细亚半岛的时候,志得意满的凯撒,还曾经不无骄傲地说出了那句名言——“Veni,vidi,vici”(我来了,我看见了,我打胜了)。
豪情万丈,溢于言表。
战争告一段落,凯撒回到罗马,被任命为终身执政官。
56岁的凯撒,霸业初成。
一切看起来都过于美好。
大器晚成的凯撒,真正创业时已经年过三十,创业小有所成时已年届不惑。而没有想到的是,凯撒生命的真正绽放,却是在他年过半百。
绚烂只是一瞬间,大喜之下,有人冲昏了头脑。
这个人不是凯撒。
是安东尼。
安东尼是凯撒的一个远房亲戚,出身并不显赫的贵族家庭。他最早是凯撒的随军参谋之一,可惜安东尼这辈子给凯撒出的主意不多,捅的篓子不少。然而,安东尼贵在对凯撒忠心耿耿,后来成为凯撒身边最为信赖的人。或许我们可以这样讲,如果凯撒是宋江,那么安东尼就是李逵。
凯撒成为独裁官之后,安东尼被任命为骑兵统帅和副总指挥,拥有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的大权。尤其是在凯撒四处征战的日子里,安东尼就为凯撒总督意大利本土,守住凯撒的大本营。
不过值得一提的是,安东尼满脑子的聪明才智,都用在了行军打仗上,治理国家的本事只能说是马马虎虎。用他守后方,对凯撒来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。
对凯撒忠贞不二的安东尼,在凯撒凯旋之后,为凯撒准备了一顶花冠。
倒霉就倒在这顶花冠上了。
要说胜利凯旋,发一顶花冠,这事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比如凯撒年轻的时候,就曾经得到过共和国的花冠奖励。但是花冠和花冠也有不同,凯撒年轻时得到的那顶,是一顶普通的“月桂冠”,所以称为桂冠或者花冠。月桂冠的传统起源于古希腊,最早是奖励给竞技中胜利的人,或者诗词优美的人。而到了古罗马时代,在战争表现杰出的军人们,可以被授予花冠,以至于凯旋式。
那么安东尼为凯撒准备的这顶“花冠”,则并不普通。凯撒的这顶花冠,被称为“王冠”,象征着王权,乃至于皇权。
安东尼的逻辑,并不代表凯撒的逻辑。
凯撒之志,并不为名分所困。
不要名分,只要实际;不落窠臼,只要结果。凯撒对政治的理解方式,与他在罗马城中和那些众多贵妇情人们所保持的关系,又何其相似。
凯撒掌握政权的时间太晚,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去完成,他要趁着自己大权独揽的巅峰时刻,去按照自己的意志对罗马人的陈腐制度进行改革。比如,他要削弱罗马城在意大利长期以来一家独大的政治地位。与此同时,他要提高共和国范围内各个行省的发言权,直到把这些行省的政治地位与意大利本土拉齐为止。这样,由罗马而意大利,由意大利而各行省,普天之下的老百姓都能够公平地行使公民权利。这样的去伪存真,才足够让凯撒感到满意。
当然,这个改革的精髓,在于凯撒要尽量久地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,还在于最大化地压制元老院贵族们的种种特权。内战结束,原本属于贵族们的田地被分给了更多平民,原本属于贵族们的财富分给了退伍老兵。
元老院的保守派们不高兴了。
安东尼加冕,凯撒不答应;凯撒改革,保守派也不答应。
安东尼的做法,也给了保守派们以口实。
以抵制暴君加冕的名义,来抵制可能触及自己切身利益的改革。
当然,我们并不排除,在这帮保守派中,可能有一些真正为理想而战的共和派。
然而千百年来,那些怀揣私心夹带私货玩弄私活的所谓正义斗士们,总是以绑架舆论为立足根本,每次都试图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仗义执言,为民。实际上仗义是假,执言是真;为民是假,而是真。古今中外,概莫能外。
保守派们秘密结成了攻守同盟,且给自己冠以清流的名义,自诩为“解放者”
一时间暗流涌动。
解放者中的典型代表人物,布鲁图斯。
即便是按照严格标准,布鲁图斯也算是我们所认为的,一个比较理想主义的共和派。布鲁图斯早年就曾经以清流自诩,抵制过庞培,凯撒,克拉苏组成的三巨头军阀执政模式。后来凯撒与庞培撕破脸,布鲁图斯又坚定地站在了中央这一边,帮助庞培摇旗呐喊。到凯撒渡河卢比孔,庞培率元老院的共和派出逃,布鲁图斯追随庞培鞍前马后,不离不弃。后来庞培兵败法萨卢斯,庞培余党沦为乱臣贼子,凯撒反而成了在罗马城另立党中央布鲁图斯又坚定地投降凯撒,再次宣布拥护罗马中央的任何决定。
应该来讲,布鲁图斯是个纯粹的人。他所信仰的共和,物化成外在形式就是共和国元老院。那么谁能够维护元老院,谁就是中央的合法代表。与此相对,谁损害了元老院,谁就是人民公敌。
布鲁图斯不仅仅是个纯粹的人,就连“布鲁图斯“这个姓氏本身,也有附加属性。因为布鲁图斯的先祖,就是五百年前罗马共和国开国时,共和行政的两位先贤之一的布鲁特斯。正因为如此,布鲁图斯被认为自带共和基因,是个受命于天的共和派。
然而,当时的种种迹象表明,布鲁图斯可能并非自带共和基因,而是自带凯撒基因。因为,布鲁图斯的老妈塞西莉亚,是凯撒在罗马城中的众多情人之一,而且俩人是相识比较早的老相好的。当时的江湖传言,布鲁图斯其实就是凯撒的私生子。
要说这塞西莉亚,也是个神奇女人,她暗地里是凯撒的情妇,而明面上则两次嫁人。一嫁有了布鲁图斯,再嫁生了三个女儿,这些女儿后来纷纷嫁入罗马有头有脸的贵族家庭。其中的小女儿,嫁给了一个叫做卡西乌斯的人。塞西莉亚家的小女婿卡西乌斯,当年追随克拉苏转战帕提亚,凯撒与庞培内战的当口,又转投了庞培。同样是在法萨卢斯会战中,卡西乌斯的海军大败于凯撒。
凯撒不仅赦免了布鲁图斯,也赦免了卡西乌斯。
在凯撒看来,不管是塞西莉亚的儿子还是女婿,都算是他的晚生后辈。对于这些晚生后辈来讲,虽然执拗于主义之争,但总算是出于公心。凯撒可以在战场上屠城,也可以在政坛上排除异己,但并不包括这些自诩清流的后生们。
可是,布鲁图斯们,并不买账。
布鲁图斯这样的人,和凯撒是典型的同途殊归。他自认有一颗悬壶济世之心,处处标榜代表人民。不管人民是不是甘心情愿被布鲁图斯们代表,他却自顾自地站在了他心中的独裁暴君凯撒的对立立场上。
更何况,当时所谓的共和派们,都在怂恿布鲁图斯。
所以内战结束后,凯撒期望中协调各政治派别共商国是的大好局面,并没有及时出现。反而是,局势急转直下。
共和派们甚至密谋——暗杀凯撒。
公元前44年的3月15日,凯撒提前得到了来自于安东尼的情报,共和派可能会在这一天对自己动手。但东方战线上帕提亚战争依然在继续,凯撒必须要得到元老院的支持。因此明知道可能会有不测,凯撒依然以身犯险,而且镇定自若,谈笑风生。
一场,不可避免地发生了。
60多名共和派的参议员群起而攻之,凯撒身中23刀。带头主导这场血案的,有布鲁图斯,也有卡西乌斯。
临终前,面对布鲁图斯的凯撒说了一句——布鲁图斯,也有你?说完这句后不久,凯撒离开人世。
56岁的凯撒,就这样告别了那个似乎已经触手可及的帝国。
共和派们虽然刺杀了凯撒,但凯撒生前的改革直戳共和国的沉疴痼疾,业已改变了整个共和国的人心向背。半个多世纪以来,强人政治烙印日渐深刻,帝国的脚步却已经不可阻挡。
凯撒死后,他被罗马人尊为“神圣的尤利乌斯”成为罗马历史上,第一个被神格化的真实历史人物。
凯撒的风流与铁血,眼光与格局,将永留世间。
凯撒的帝国霸业,也将被后来人继续推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