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很多人眼中,在梁山一百单八将中,入云龙公孙胜是无敌的。无论是混世魔王樊瑞还是高唐州高廉,在公孙胜面前都既没有招架之功,也没有还手之力,就连把差点杀掉卢俊义的金剑先生李助,也禁不住公孙胜用手一指。
但是公孙胜最后还是被征剿的官军抓住了,李逵被万剐凌迟的时候,公孙胜也被绑在一旁等死。这就让人感到莫名惊诧了:是谁生擒了这位无敌高手?公孙胜死的时候,不言不语,是不是早已金蝉脱壳,而死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完整的公孙胜?
用今天正常人的眼光来看,所谓的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,杀掉一百个,里面可能一个冤枉的都没有。宋江李逵王英等人,凌迟处死十次,也不足以慰藉被他们残害的无辜百姓,所以李逵被万剐凌迟,还是比较大快人心的。
但是入云龙公孙胜一派仙风道骨,手上基本没有沾染无辜者的鲜血,为什么也跟李逵一起被凌迟处死了?
在《水浒传》里,只要罗真人不下山,就没有人能治得了公孙胜。这其实是不合逻辑的:如果公孙胜真有那么大能耐,为什么还要跟晁盖合伙抢区区十万贯生辰纲——要七八个人分肥,哪如一人独享?
如果公孙胜真的想要钱,只要吹一口气用手一指,杨志就会只感觉一阵清风徐来,十万贯金珠宝贝不翼而飞。
如果公孙胜一个人的道行还不足以搬动十几担财宝,他师父罗真人手下还有上千个能腾云驾雾的黄巾力士,偷着喊出几个来,啥事儿都会办得神不知鬼不觉,又何必设计那个漏洞百出的“智取”?
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,前一年梁中书献给蔡京的生辰纲,也是公孙胜下的手,而这次组团打劫,其实是另有目的。公孙胜此次下山,很可能是奉了师父罗真人之命,以生辰纲为诱饵,把洪太尉放走的一百零八个妖魔都汇聚到梁山上来,公孙胜的做法,跟夏末周初的申公豹如出一辙:申公豹一句“请留步”,把各路修炼者都送上了封神台;公孙胜忽悠晁盖“蠢取生辰纲”,就是要给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找一块落脚之地。
看过水浒原著的读者都知道,生辰纲的押运路线,是公孙胜告诉晁盖的:“贫道已打听,知他来的路数了,只是黄泥冈大路上来。”公孙胜顶多是一个独脚大盗,他怎么能在杨志出发前就知道了押运路线?
晁盖和吴用一番拙劣的表演,留下了太多破绽:七个操着山东本地口音的大汉,自称是安徽濠州人而且全都姓李;从安徽贩枣子到开封,等于从平顶山挖出煤来卖到大同;做的是亏本买卖,去能毫不在乎地用五贯钱买一桶酒吃,比杨志的手下还阔绰。
公孙胜在“蠢取生辰纲”过程一点力都不出,但是杀起追捕的官兵和衙差却大显神威,呼风唤雨放火:“飞沙走石,卷水摇天。黑漫漫堆起乌云,昏灯灯催来急雨。倾翻荷叶,满波心翠盖交加;摆动芦花,绕湖面白旗缭乱。吹折昆仑山顶树,唤醒东海老龙君。船上那个先生,便是祭风的公孙胜。”这样看来,公孙胜在黄泥岗是故意不出力,以便给官府留下追查的线索,而在芦苇荡放火,则是加重晁盖等人的罪行,断了他们的退路。
前面咱们说过,在水浒传中,入云龙公孙胜几乎是无敌的。但是在另一本描写梁山好汉的小说中,公孙胜的遭遇,正应了那句古话:“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。”至于公孙胜是道还是魔,就有劳读者诸君评判了。
咱们今天说的这本书,是清朝人俞万春写的《荡寇志》,也叫《结水浒传》。
看过《荡寇志》的读者会感到很奇怪:为什么这本书一开篇就是“第七十一回·猛都监兴师剿寇,宋天子训武观兵”?
这个需要解释一下:《水浒传》也是有两种版本的,一种是一百二十回本的,以“宋公明神聚蓼儿洼,徽宗帝梦游梁山泊”结束;另一种是七十回本的,梁山排座次之后就结束了。《荡寇志》完全遵照七十回本的原意,也就是那七十回本的续书——所以我们可以认为《荡寇志》和七十回本《水浒传》是同一本书的上下册。
这样一来,一切事情就都说得通了:《荡寇志》里的宋江并没有招安投降,而是战斗到了最后一人。
没有接受招安的梁山好汉,结局都相当悲惨:梁山“四盗魁”宋江卢俊义吴用公孙胜,和李逵等“三十二贼”一起被生擒活捉后押赴刑场万剐凌迟。
押赴刑场的路上,公孙胜一言不发,路边百姓则是议论纷纷。有的说:“宋江可怜,被官府逼得无地容身,做了强盗,今番却又吃擒拿了。”有的说:“宋江是个忠义的人,为何官家不招安他做个官,反要去擒捉他?”内中有几个明白事体的说道:“宋江是个大奸大诈的人。外面做出忠义相貌,心内却是十分险恶。只须看他东抢西掳,不转眼,岂不是个穷凶极恶的强盗?”看了《荡寇志》这段描写,读者诸君想必会有不同感受,至于这三种说法哪一种对,笔者认为最后一种比较客观。
放下宋江是忠是奸不提,咱们还是回过头来说入云龙公孙胜。
话说蔡京高俅童贯被梁山打得焦头烂额之后,朝廷祭出了杀手锏——名将张叔夜。张叔夜出马,一个顶俩,宋江屡战屡败,梁山军陷入重围,这时候公孙胜的师门有人下山了。
受罗真人之命来营救公孙胜的,叫做东方横,是公孙胜的同门师兄弟。这位东方横的道行比公孙胜还深,他传达了罗真人让公孙胜“速离火坑”的命令之后,“袖中取出一方青罗帕,铺于地上。东方横踏上了,变成一朵青云,冉冉腾空而去。”东方横走了,公孙胜却不肯走:“小弟受宋公明厚待一场,今日事急,与他丢手,自问心上过不去。帮他复了二关,我即返归矣。”公孙胜准备再救宋江一次,但是他不知道,当初为了替重伤将死的晁盖祈福续命,吴用阮氏三雄等人宁愿减损自己的寿命而书写了生辰八字,被一个叫妙果的和尚到了。
古人的生辰八字,是绝不轻易泄露的,如果有人敢记录皇室成员生辰八字的“玉牒”,那就要按谋反论处——得到生辰八字,就可以施展魇镇之术取人性命。
张叔夜手下的术士陈希真得到公孙胜的生辰八字之后,在九天玄女的帮助下,“公孙胜一灵神光霍的飞去,悠悠扬扬不知去向了。”一灵飞去,公孙胜就变成了啥也不知道的木偶,知道被凌迟处死,也没说一句话、没有一点反应。
这时候我们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怀疑:被“凌迟处死”的公孙胜是不是早已金蝉脱壳返回了二仙山?
子不语怪力乱神,陈希真如何作法擒公孙胜,这个过程不需要细说,咱们今天要讨论的是:公孙胜撺掇晁盖劫取生辰纲,真的只是为了他不屑一顾的凡俗阿堵物吗?以罗真人的修为,能不能救出被陈希真魇镇的公孙胜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