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小说《说唐演义全传》中,洛阳王王世充、宋义王孟海公、夏明王窦建德、南阳王朱灿、白玉王高谈圣全都被秦琼了,而秦琼五王的幕后主使,就是后世称为李勣的徐茂公。
小说中的五位反王死得很憋屈,徐茂公在秦琼面前也很嚣张:“我有锦囊一封,速将五王解往长安,路上须要照锦囊行事,违令者斩。”且不说秦琼在唐营的地位是不是比徐茂公高,就是在贾家楼四十六友中,秦琼的年龄也仅次于魏征魏玄成,徐老三必须称他一声“秦二哥”
秦二哥听了徐三弟的话,对五位反王下了毒手:“是夜五王宿在驿中,叔宝暗令军士四围堆满干柴,候至黄昏时分,令军士四面放火,一霎时火光腾空,可怜五王数载英雄,今日绝于此地。烧了半夜,把五王性命结果了。”如果历史上确有其事,秦琼的英雄形象无疑是要大打折扣了,至于徐茂公,他设计除掉王世充等人,也没啥奇怪的,因为他原本就不曾以正人君子自居:“我年十二三为无赖贼,逢人则杀;十四五为难当贼,有所不快者,无不杀之。”秦琼是正史中的大唐第一单挑悍将,他想杀王世充窦建德,根本就不用使出“”手段,演义小说弄巧成拙,本想给秦琼添一件大功,却不知这种“之功”,并非英雄好汉所为。
如果秦琼真的奉徐茂公之命了五万,那就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污点,幸好我们能以唐朝史料为依据,替秦琼洗去这些污点:那五个被徐茂公授意秦琼的反王,可能是秦琼捉的,但绝不是秦琼杀的。
说秦琼捉了五位反王中的两位,是有历史依据的,秦琼受封上柱国、翼国公,就是从尉迟敬德、王世充和窦建德、刘黑闼身上捞的战功:“战美良川,破尉迟敬德,功多,帝赐以黄金瓶,拜上柱国。从讨世充、建德、黑闼三盗,未尝不身先锋鏖阵,前无坚对。积赐金帛以千万计,进封翼国公。”勇悍如尉迟敬德刘黑闼,在秦琼面前也是送经验的小怪,王世充等五家反王的事情,秦琼之人不屑为之,幸好这五个“被秦琼烧死”的隋唐人物,在两唐书中均有记载,这就可以帮秦琼洗去不白之冤了。
洛阳之战,瓦岗旧将秦琼程咬金跟李世民是一伙,单雄信跟王世充是一伙,在打了胜仗之后,李世民做了一件很不厚道的事情:打包票赦免了王世充,却不顾徐世勣的苦苦哀求,杀了曾经饶过自己一命的单雄信。
单雄信看在徐世勣的面子上饶过李世民而放弃盖世功勋,这件事在新旧两唐书中均有记载,李渊替李世民“兑现诺言”释放了王世充,也是是有据可查:“秦王以世充至长安,高祖数其罪,世充对曰:‘计臣之罪,诚不容诛,但陛下爱子秦王许臣不死。’高祖乃释之。”王世充在李世民刀下逃生,最后却没有躲过仇家的报复,还没等他被迁往蜀地安置,就连哥哥带老婆孩子都被干掉了:“与兄苪、妻、子同徙于蜀,将行,为仇人定州刺史独孤修所杀。子玄应及兄世伟等在路谋叛,伏诛。世充自篡位,凡三年而灭。”独孤修杀了王世充,李渊对其惩罚等于罚酒三杯:免去刺史职务,然后起复委用,改任同州刺史,爵封滕国公。
王世充杀了独孤修的父亲独孤机,还杀了秦琼程咬金的好友裴行俨全家,最后落得慢慢被灭,也算罪有应得,而在当年口碑较好的窦建德,则连被赦免的机会都没有,直接被李渊下令杀掉了:“秦王俘建德至京师,斩于长安市。”生擒或迫降王世充窦建德,秦琼是出了力的,但是这二人之死,却跟秦琼没有关系,李渊和李世民就是再糊涂,也不会让“志节完整”的秦琼去当暗夜的凶手,就是他们想让秦琼动手,秦琼也未必肯从命:光明正大地斩杀对手,也是对自己的尊重,偷偷摸摸地算咋回事儿?
我们可以说秦琼参与了抓捕王世充窦建德,但绝不能说这两人被秦琼,单雄信跟南阳王朱粲同赴刑场,心中肯定感到十分屈辱:我单通义薄云天,没想到最后一程,却是跟朱粲这个吃人魔王一同遭受百姓唾骂!
朱粲的暴行,读过两唐书的人都知道,是不可以完全用现代语言描述的,但他的死法,确实是大快人心:“东都平,获之,斩于洛水之上。士庶嫉其残忍,竞投瓦砾以击其尸,须臾封之若冢。”朱粲被老百姓的砖头瓦块埋掉了,旁边的单雄信有没有受到波及,史料没有记载,只是说他们一同被李世民下令斩杀了:“段达、杨注、单雄信、杨公卿、郭士衡、郭什柱、董浚、张童仁、朱粲等十余人,皆戮于洛渚之上。”李世民的榜上,并没有宋义王孟海公、白玉王高谈圣的名字,这是因为他们早就被别人杀了。
高谈圣在两唐书中叫高昙晟,他是被自己的手下高开道在隋大业十四年、唐武德元年杀掉的,那时候秦琼还没有加入唐军呢:“昙晟与其僧徒五十人拥斋众而反,杀县令及镇将,自称大乘皇帝,立尼静宣为耶输皇后……开道以众五千人归之,居数月,袭杀昙晟,悉并其众。”和尚当皇帝,尼姑为皇后,高谈圣的大乘国只存活了不到半年,秦琼跟他几乎没有半点交集,所以高谈圣之死,黑锅决不能甩到秦琼身上。
高谈圣之死跟秦琼无关,孟海公之死,跟秦琼有点关系也不大:洛阳成皋之战中,唐军不但生擒了前来驰援的窦建德,还抓了已经归附窦建德的孟海公,并同时被送到长安斩首。
这样盘算下来,“锁五龙”中被秦琼“”的五位反王,有四人的被俘跟秦琼有一些关系,另一人可能根本就没跟秦琼照过面,这五个人没有一个死于秦琼的或铜锏之下。
单雄信是义士还是叛将,不同时期有不同的结论,当隋唐小说和戏曲中的那一幕确实令人忍不住扼腕叹息:“秦叔宝在红桃山,招安侯君达等,闻得擒了雄信,飞马来救,走到面前,头已落地。叔宝抱住雄信的头,大哭道:‘我那雄信兄呀,我秦琼受你大恩,不曾报得。今日不能救你,真乃忘恩负义,日后九泉之下,怎好见你?’”秦琼和单雄信到底是什么关系,史料中没有记载,这就给后人留下了无尽遐想:李世民是胸襟宽阔的一代雄主,连王世充都赦免了,为什么偏偏不肯留下英勇善战的单雄信?如果秦琼肯用上柱国、翼国公的勋爵来换单雄信的生路,李渊和李世民会不会给他面子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