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爱玲,从来是个世俗之外的女子。称她为“最是清醒孤独人”也好,说她是“遗世独立寂寞花”也好,总之,她从来与其他人不一样。作家叶兆言曾说:她的一生,就是一个苍凉的手势,一声重重的叹息。
1920年出生的张爱玲,是一个真正的豪门大小姐,她的家世显赫,祖父张佩纶是清末名臣,祖母是李鸿章的长女。父亲张志沂是标准的民国遗少,母亲是新时代女性,留过洋的贵族之后。八岁前的张爱玲,如同少年时代的宝玉,曾拥有过一段无忧无虑的岁月。但精致的华美从来就不是张爱玲生命中的主色调,苍凉才是,落寞才是。
她的家族虽然显赫,但她有一个爱抽烟又一事无成的父亲,母亲一气之下离家出走。在张爱玲10岁的时候,父母协议离婚了,张爱玲随父亲生活。父亲后来又娶了继母,家庭关系更加紧张。父亲对张爱玲的教育方式就是伤害和监禁,继母又总是添油加醋,制造家庭是非,家里根本容不下张爱玲。16岁时,张爱玲终于忍受不了父亲和继母,逃跑出去找她的母亲了。
当张爱玲以为可以获得梦寐以求的母爱时,母亲却给了她当头一击。母亲没钱却又喜欢打牌,生活窘迫得很,一有脾气就冲着她发泄。就这样日复一日,张爱玲起初对与母亲一起生活的美好幻想一点点消失。而压倒她与母亲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所谓的“800块钱”事件。
当时张爱玲在母亲面前给了她两个选择:读书和嫁人,她选择了前者,去了香港大学读书。因为学业出色,学校给了她800块港币作为奖励。这是她第一次靠自己的努力获得的报酬。没两天,钱就被母亲拿走,在牌桌上输掉了,还反过来怀疑钱的来历,指责张爱玲。张爱玲被母亲伤透了心,她把这些年写作攒下来的钱,换成两根金条,决绝又客气地递给了母亲,和她断绝了关系。
时任汪伪宣传部政务次长的胡兰成,已有妻室,为了追求张爱玲,他与妻子离婚,为张爱玲写下婚约:愿岁月静好,现世安稳。或许是张爱玲的童年太缺少关爱,遇到一个肯为她离婚的人,便不管尘世的看法,也无所谓胡兰成的汉奸身份,义无反顾地投入他的怀抱。
后来,汪伪倒台,胡兰成逃跑。在逃亡的路上,胡兰成却处处留情,对张爱玲已不管不顾。当张爱玲知道后,她毅然用对待母亲的方式对待胡兰成,给他寄去了30万稿费,以示诀别。她与胡兰成这段饱受非议的婚姻,只维持了两年,就转瞬即逝。
张爱玲离开了那个背叛她的人,勇敢地踏上前往美国的轮船,这一年,她35岁。在异国他乡,张爱玲遇到了赖雅,两人一见如故,情投意合。在赖雅的陪伴下,张爱玲对美国逐渐熟悉起来。可惜,这温馨的日子实在太过短暂,像流星一样,在张爱玲的生命中一闪而过。
婚后不久,赖雅中风,在床上躺了近10年,张爱玲不离不弃地照顾了他10年,直到赖雅去世。往后余生,张爱玲一直跟着赖雅的姓。在小说《半生缘》中,张爱玲写道: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,其实你应该知道,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。
张爱玲一直没有放弃对爱的追求,对生活的追求。面对父亲的伤害,她选择抗争,选择逃离;面对母亲的堕落和羞辱,她选择用自己的方式与这种生活决裂;面对胡兰成的背叛,她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,绝不纠缠。
她始终在用她强大的心灵和弱小的身体在跟命运抗争,而从不放弃追求幸福的可能。所以,当她遇到赖雅这个值得爱的人,她依然可以付出真情。
1995年,张爱玲在自己的寓所里,穿戴齐整后,安详地躺在地板上,静静地离去。人们按照她的遗愿,把她的骨灰撒入了苍茫大海。那一天,正好是她75岁生日。
忽然想起张爱玲的一句话:“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下去,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,然而三十年前的故事还没完——完不了。”张爱玲的一生结束了,但是她的故事并没有完结。她的作品,她的逸事,经年流传在坊间,依然萦绕在人们的心头。